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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9章 Psych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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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9章 Psycho

Psycho:49.

祁醒今天的穿著並不算太正式, 所以襯衫寬松西褲,再配上棒球帽和眼鏡,和學校裏這些還沒走出象牙塔的男孩子完全沒兩樣。

綠蔭與樹花, 都俯首為他的驚才風逸,一身風度翩翩作背景托襯。

後腰被他攬著, 葉伏秋退不可退,就這麽近距離,滿眼盛著他略有壞意的微笑。

心跳頻率早已習慣性地被他牽絆著走。

周圍來來往往這麽多人,雖然他們這棵樹偏僻,但被人瞟到還是不好。

葉伏秋用後肘懟,把他摟她的手支開, “不是要吃飯嗎, 快走吧,去晚了都沒有好吃的了。”

說完伸手揪著他的衣袖, 拽著人趕緊走。

她明明沒怎麽使勁, 卻能將他拽著走,毫不費力。

怕被人瞧見又忍不住想避嫌,她用兩根手指捏他衣服的動作特別刻意, 祁醒懶洋洋被拉著走,瞥了眼, “幹嘛, 我很臟嗎?”

葉伏秋僵鼓臉頰,憋著笑, 放開手:“跟上, 快走, 我今天想吃的馬上就買不到了。”

說完,她加緊步伐, 往前面第二食堂小跑過去。

祁醒哪兒為搶一口飯跑動過,所幸腿長,跟她後面慢悠悠也沒掉隊。

兩人鉆進食堂。

但俗話說帥是一種感覺,就算是喬裝打扮第一眼認不出身份,祁醒人高馬大,一進了人聲鼎沸的食堂,還是攔不住陸陸續續不斷有目光往他身上投。

而這人的詞典裏又根本沒有低頭二字,目空無人的樣兒太招人矚目。

葉伏秋無奈,拍拍他胳膊,意思很明顯。

祁醒揣著兜看她幾秒,無奈,轉身去找邊角地方坐等。

下午還有課,中午不吃飽一點根本頂不住。

葉伏秋買了蓋飯套餐,給祁醒隨便點了碗面。

剛剛嚷嚷著非要吃食堂的人,此刻面對著熱乎乎的吃食,慢吞吞沒動作的架勢倒顯不出有多想吃。

葉伏秋可不管他,率先動筷,任由對方坐在對面盯著自己。

祁醒見著她有條不紊地把炒菜裏所有黃瓜絲都單獨挑出來,然後才開始享用,輕哼一聲。

葉伏秋楞了一下,“你笑什麽。”

“也不知道是你本身就多事兒,還是我媽把你的嘴養刁了。”祁醒拿起筷子,笑話她:“多大了,還挑食呢?”

她這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,葉伏秋看了眼挑出去的黃瓜絲,窘然拿嬌反駁:“……可是炒熟的黃瓜真的不好吃。”

祁醒把面裏的牛肉片挑出來夾給她:“沒說你不能挑,只是覺得新鮮事兒。”

“在家裏的時候,可是給什麽你吃什麽。”

葉伏秋看著他給自己添肉,訝然,“這面本來就沒幾塊肉……”

“是啊,但我覺得它腥。”祁醒擡眼,雲淡風輕說:“我也挑食,不成?”

葉伏秋想著食堂這道紅燒牛肉面裏的燒牛肉可是最入味最香的,學生們想單點一份燒牛肉都不給賣呢,他竟然嫌腥?

“不吃算了,別浪費。”她夾起牛肉塊往嘴裏塞,香得邊咀嚼邊瞇起眼。

祁醒看著她吃,神不知之間,慢條斯理把他那碗面吃了。

葉伏秋挑出去的炒黃瓜,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撿去吃了個光。

食堂一到了飯點就成了校園裏最熱鬧的地方,周圍來來去去,吵鬧聲不斷,窗邊對著坐的這一小桌卻格外安靜,與窗外綠蔭構成逆光又溫柔的畫面。

葉伏秋吃到一半,擡起視線,看著面前吃面的祁醒,才有些恍惚,想不到有一天竟然能坐在這樣的場景裏。

想不到有一天,他會打扮成學生模樣,跟自己共享學校裏最簡單的午飯。

不知怎的,葉伏秋偷偷瞟他。

嘴裏的米飯越嚼越出甜味。

真怪,明明是最普通的飯。

卻能讓她吃得這麽滿足。

吃過飯,下午的課在三四節,她沒著急回宿舍午休,而是請祁醒去嘗嘗學校的咖啡。

南山大學內部開有咖啡店,被學生們供成寶貝似的,一到了緊張的期末周,這裏就成除了圖書館自習室以外最搶不到座位的地方。

葉伏秋端著兩杯咖啡跑出來,祁醒坐在湖邊等她。

她小跑過去,把兩杯給他挑:“冰美式和桂花拿鐵,你要哪個?”

祁醒盯著那杯桂花拿鐵,本想說冰美式,他不喜歡太甜的東西,但鬼使神差地改了主意。

“拿鐵。”

“好吧,正好,喝杯美式我下午不會犯困。”葉伏秋把吸管戳進去,坐在他身邊,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使勁吸了一口苦澀澀的咖啡。

祁醒瞧著她這口美式喝得表情猙獰,嘲弄著:“你這學上的,還挺能‘吃苦’。”

“你上學的時候不會覺得很累嗎?每天的課都排滿了,每一節都要認真聽。”她難得牢騷。

“你怎麽緩解啊?頭懸梁錐刺股?”

“我倒還用不上那麽覆古的辦法。”祁醒輕哂一聲,隨口裝×,“我會在感到疲憊之前就把一切都搞定。”

“然後去睡覺。”

葉伏秋:“……”

我跟天才說這些幹什麽。

她捧著咖啡,對著湖面笑吟吟道:“我不信。”

“你肯定是偷偷在背後比所有人都努力,把事情做成以後再裝作一副完全不費力的感覺。”

祁醒抿一口甜膩的桂花拿鐵,不反駁不承認:“胡說八道。”

他看著她手裏的咖啡,說著:“崇京大學裏,有一條校園商業街,奶茶店,咖啡店,書店全都有。”

“明年你到了崇大,可以試試一家叫‘墨跡’的咖啡店,他家的柑橘美式還不錯。”

來自崇大的學長一發言,葉伏秋瞬間對一年後真正的母校有了許多實在的想象。

崇京大學作為全國頂尖學府,在首都,是作為一個景點可以出入的,但僅限於節假日游客預約。

她沒有進去過。

“崇大裏連商業街都有啊,”她對崇大的一切都新奇,忍不住湊近想知道更多:“還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,你跟我說說?”

說到這兒,有兩個到處拍照的女學生無意間笑著跑到這附近,聲響惹得葉伏秋和祁醒回頭,其中一個女生趕緊拉著同學快步跑走:“哎呦快走,別打擾人家……”

“哎我也好想找個那樣的男朋友啊……”

“行啦你,就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……”

那兩個女生走遠,葉伏秋卻有點坐不住了。

即便是別人不了解情況,這種話飄到耳朵裏還是讓她怪臊的,就在這時,身邊傳來聲音。

“葉伏秋,你被羨慕了。”意味深長。

葉伏秋臉頰更沸,舌頭觸電一樣話都說不利索:“你,你不知道,這裏,就湖邊這片的長椅,平時都是學校裏的小情侶們霸占著,所以她們就誤會……”

她話剛說到這兒,身邊打來一片陰影,他的氣息靠近。

葉伏秋偏頭,祁醒已經靠近。

她瞬間噤聲,緊緊與他對視著。

呼吸似乎被湖邊陽光曬得升了溫。

在光下,祁醒的黑色眼瞳泛出幾分淺色,更有少見的蠱惑魅力,此刻他只看著她一個,勾唇引誘:“誤會什麽?”

即便腦海裏跳躍著各種答案。

但葉伏秋沒辦法再說。

因為都是些難以啟齒的字詞。

“崇大,也有類似於這樣兒的地方。”祁醒緩緩下放視線,在她唇邊游移,“中心花園的亭子旁邊,挨著湖,有一片特別普通的草坪。”

“明明哪兒都有的草坪,他們偏要叫它情人坡。”他笑,似乎不屑一顧。

葉伏秋被他緊盯著,說話都慢了下來,更像情人呢喃了:“情人坡,也是學生情侶經常紮堆約會的地方?”

“他們,他們都一般都幹什麽呀……”光天化日,應該不至於在外面就。

她剛剛問出這一句“愚蠢至極”的問題,祁醒忽然偏頭下來。

陽光明寐,無風卻繾綣——

湖邊長椅,忽然陷入一片安靜。

遠遠路過的同學看見,也不過一臉艷色低頭趕緊走過。

葉伏秋眼角隨驚愕怔開,直到他確確實實吻到她唇瓣上,她才想起來閉眼。

那一秒,她好像不再是葉伏秋,對方也不是祁醒。

他們只是最普通的一對校園情侶,在特定又珍稀的地點情不自已。

祁醒沒有拉著她折磨撚弄,而是吮了三兩下就放開了她。

湖面起微風,兩人鼻尖相蹭後遠離,而後各自睜開眼。

“就幹這個。”祁醒撫摸著她和臉頰一樣紅的嘴唇,眼裏笑意愈濃,“以前我覺得他們無趣。”

“親自試了一下,沒想到。”

“還挺有意思。”

……

祁醒在校園湖畔給予她的那一個吻,成了葉伏秋多日悸動難安的病源。

他侵占她心緒的勢頭,有時像洶湧可怕的風暴,有時又像漲潮而上的浮浮海水,等她意識到,自己已然成了那被淹沒的礁石。

那之後,他沒再出現,在家裏也只有早晚歸來出門的時候能見上一面。

他又忙起來了。

霄粵灣的秋冬逐漸覆蓋整座城市,葉伏秋第一次感受到了南方的冬天氣候,空氣潮濕又轉涼,家裏遠遠不到開啟地暖的時間,葉伏秋也不敢當著人說自己感覺冷,只能是悄悄給自己多加被子。

濱陽的冬天是刺骨幹燥的,但只要逃到室內就會舒適。霄粵灣的冬天,卻冷得她不痛快。

這天晚上,蓋著厚重被子的她睡得不踏實。

可能是因為壓在身上的東西太多了,葉伏秋的夢一個接一個。

最後不知怎的,竟然夢到了爸爸。

但不同於過去夢見他,這次夢境竟然把她帶進了回憶裏。

六歲那年,她還不太記事。

只記得那年父親從外地打工回來,就神神叨叨,不知怎的和母親發生了不小的爭執,還沒在家裏待夠一個月,就又跑出去了。

錢是帶了回來,在外面做工雖然掙得多,但媽媽總怕他萬一有危險,想讓他穩定下來。

但爸爸沒有任何猶豫,只說讓她顧好家,其他的他去做就夠了。

妹妹在身邊睡得香,臥室沒關門,他們以為她也睡了,實際上,葉伏秋聽得一清二楚,只是不明白。

為什麽爸爸不能留在家裏,她真的舍不得他。

後來的幾年,爸爸在外地顛沛,每次回來也只能短暫陪陪她,就又背上行囊離家。

他辛苦賺回來的錢都補貼了家裏,情況似乎更好了一點,她記得爸爸曾經囑咐過媽媽,要她每天在兩個女兒的書包裏,多帶一份水果。

就是這樣心思細膩的爸爸,他那雙手,卻日益粗糙了。

十四歲,爸爸終於回來,並且說打算暫時留在濱陽。

但他卻好像變了個人,以前老實憨厚的爸爸,竟變得找各種借口夜不歸宿,每天和不知哪裏結識的朋友喝酒到夜裏才回來。

媽媽只要多問一句,他就會怒斥回來。

他回來短短一個月,幾乎隔三差五就要和媽媽吵架。

這次臥室的門緊緊關著,她卻也還是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的聲音。

她轉身,捂住睡著了的妹妹的耳朵,慌得想哭。

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,媽媽的狀態也不如平時了。

後來不知道她從哪裏得到的消息,竟有人說爸爸有外遇,葉伏秋聽到了,堅決不信,但又好似天都塌了。

媽媽像瘋了一樣發洩情緒,又不知該去哪裏找他,最後打了爸爸哥們的電話才知道,他真的在歌廳。

她不能接受腦子裏想象的各種不堪,沖去找爸爸,結果正好看見爸爸和一群叔叔,還有穿著清涼的陌生女人出來。

那個曾經抱著她坐在田野間暢想未來的爸爸,變得那麽陌生。

她不接受任何解釋扭頭就跑,生怕身後的爸爸追上她。

然而,一塊無意間墜落的廣告牌,打斷了一切。

“秋——!”

身後猛地被一股推力撲向地面,一陣震耳欲聾的噪音過後,她呆呆地回頭。

就有了那個染著血的秋天。

……

葉伏秋難以再感受那時的痛苦,掙紮著從夢裏脫身。

她緩緩睜開眼,偏頭,飄窗外已然泛起清晨白光。

被子隨她的動作鼓起,葉伏秋把厚重的被子剝去一層,翻了個身,把臉埋入枕頭裏,深深嘆息一口。

如果一起真能只是一場夢就好了。

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,只要她醒來,無需任何代價就可以終結。

葉伏秋伸手,在發涼的鼻尖揉了揉。

都怪她,沒錯。

那天爭執時妹妹說的,確實沒錯。

如果不是她沖動,不是她怎麽都不肯回頭等他,就不會有如今家裏破敗的一切。

她應該負責,也該攬下扛起原生家庭的責任。

即使,她也和所有十八歲少女們一樣,有著鴻鵠般高飛的自由志向。

……

煩擾的夢境沒能消散昨天的疲憊,葉伏秋又在床上賴了一個多小時才起來。

今天是周末,她也順理成章地任由自己頹廢一小會兒。

葉伏秋下樓,正好遇到剛接完電話要上樓的保姆婆婆,“早上好,您這是要幹嘛呀。”

保姆看見她,像是看見救星了:“唷,秋秋啊,你待會忙不忙?”

“怎麽了?”她問。

保姆婆婆說:“剛剛接到了阿醒的電話,他今天在公司,有份文件忘記拿了,他身邊的人都走不開,又急用,讓我去送一趟。”

說完,她犯難,“可是,今天家裏廚師不在,我得準備午飯啊,一會兒祁董和太太結束活動以後要回來吃。”

“我一去一回,LAMGHUAN有點來不及。”

葉伏秋一聽立刻懂了,恰好,因為昨晚的噩夢,她莫名想見祁醒,借他身上的那股安全感驅散一下身心的不安。

“是什麽東西?我替您走一趟吧。”

……

四十分鐘後,葉伏秋被司機送到了祁家財團“啟盛”的總部大樓。

葉伏秋抱著一沓牛皮紙下了車,仰頭,被眼前這坐落於市中心經濟商業區的摩天大樓震撼了。

數十層的玻璃大廈有著獨特又簡約的建築設計,像一把利劍從雲端墜落,插在這篇寸土寸金的地界上,無人能敵。

大堂進出的人都穿著白領正裝,無一不是急著奔赴什麽地方,目標明確。

學生打扮的人在這裏格格不入,葉伏秋舉步維艱,生怕被當成異類打量。

她小心翼翼挪步,有些不敢進這旋轉門。

誰知一側的安保非常禮貌地直接為她打開偏門,微微鞠躬。

公司安保的禮儀讓她想到每日在別墅執勤的祁家安保小哥,果然這樣顧及到每個細節的講究,都是出自一家呢。

葉伏秋走進大廳,默默靠到一邊,撥通了祁醒的電話:“你在忙嗎?我已經到一樓了。”

“你下來一趟吧。”她膽怯得恨不得立刻離開。

祁醒接通得很快,環境裏似乎有電梯開門的叮叮聲,“找個地方等我會兒,我正要下來。”

他一說話,葉伏秋心裏瞬間踏實了許多。

她“嗯”了一聲,掛了電話在不起眼的地方乖乖等著。

沒等一兩分鐘,隨著電梯間那邊一陣突起的躁動,葉伏秋擡頭望去。

沒想到祁醒一身黑夾克配白色內搭,穿著運動褲和板鞋,比她更學生氣,他微微低頭一手拿手機一手抄兜,大步往外跨。

即使他沒穿正裝,但一路見到他的所有人全都停下腳打招呼,然後再往前走。

“祁總。”

“祁總中午好!”

‘祁總好。’

沒人不認識他。

祁醒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場面,也懶得一一回應,筆直往外走。

安保看見他,立刻刷卡為他打開門禁,微微鞠躬。

祁醒擡頭看過去,隔著一段距離與葉伏秋對視。

葉伏秋剛要往前邁步,沒想到身邊沙發候客區三兩個男人站了起來。

“祁醒!”

她怔楞,看著他們臉色欣喜地對祁醒招手。

祁醒不是下來找她的?

祁醒瞥了一眼那三個人,徑直略過他們,“等著。”

然後毫不猶豫走向後面的葉伏秋。

好友們:“??”

葉伏秋看著他走到自己面前,瞄了他們一眼,“你還約了別人啊?”

她趕緊把手裏的東西拿給他:“你快拿走用吧,我先回家了。”

“剛才確實急著用。”祁醒沈了下胸口,壓著不滿,說著:“下面的人效率太低,那個會拖到後面開,不急了。”

“啊,這樣啊。”葉伏秋點頭,“不過也省得你往家裏跑一趟了。”

祁醒回頭,看向那三個悻悻尷尬的人,招手:“過來吧。”

那三個男人看著跟祁醒歲數差不多,穿的也是半正裝半休閑,他們走過來,祁醒瞧著朋友身上的西服,無情吐槽了一句:“不知道以為你應聘來了。”

其中一個笑了兩聲,“拜托,誰敢穿T恤拖鞋進你啟盛啊?!”

祁醒扭頭,給她介紹:“這是我大學同學,舍友。”

“待會你跟著我,一塊吃個飯再回家。”

葉伏秋恍然想起了他們,只不過三四年過去,她已經不記得模樣。

說起舍友,那不就是當初攔住她關心她的那幾個哥哥嗎?

要不是其中一個熱心腸的最先發現她的異樣,或許她也就不會和祁醒再發生最初的交集了。

也就不會有那些支撐她三年的話。

雖然面前這些人已經不記得自己,但葉伏秋心裏感恩蔓延,揚起溫暖滿溢的笑:“你們好。”

好久不見。

祁醒睨著她,納了悶。

跟陌生人笑這麽燦爛幹什麽?

那個叫張朝的這幾年倒是沒怎麽變模樣,他看著葉伏秋和祁醒,一笑開玩笑:“一塊兒唄小嫂子!我們這些年都沒見過祁醒交女朋友,沒想到他一憋就憋了個大的啊!啥時候喜酒。”

估計是聽見祁醒說“回家”這種話誤會了。

另外兩個人也跟著起哄:“就是啊,沒想到你小子是宿舍第一個結婚的。”

“小嫂子真漂亮,祁醒你好福氣。”

葉伏秋瞬間熱了頭腦,臊得不知該往哪兒鉆,擺手:“啊,不是……”

她還沒解釋,祁醒就摟住她,給予那幾個人一記警告目光,“差不得了,跟流氓似的。”

葉伏秋看了眼他圈著自己的手,腹誹:到底誰是流氓啊。

……

葉伏秋就這麽被祁醒帶著去了餐廳,祁醒定了個包間,氛圍安靜方便聊天敘舊。

不過她倒是發現了,祁醒似乎不喜歡封閉的用餐空間,按照他的身份,去哪裏吃飯都應該被安排最高級別的獨立包間,不過他更偏愛空曠的開放式席位。

葉伏秋在祁醒身邊坐下,全程擔當沒有感情的吃飯機器,聽見他們聊正事。

大概就是祁醒這三個舍友畢業後各自工作了一兩年,但都因為各種原因認為沒出路,就算是高薪工作,但覺得幹到死也沒前途,所以少年意氣作祟,出來組團創業。

他們空了時間,正好過來問問祁醒意見,畢竟祁醒專業能力和眼界都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,他的意見肯定比很多人都要一針見血。

中途祁醒出去接電話,包間裏一下只剩下他們四個人。

葉伏秋還在低頭吃飯,順便看著手機上的電子書,最近她正在看英文原版的《傲慢與偏見》,一看就入迷,遇到不會的詞直接查。

另外三個人一邊吃飯,一邊匯總剛剛和祁醒談到的那些細則和訊息。

雖然祁醒沒有出手,但他說的話,也是另一種“資源”。

葉伏秋能感覺到,為什麽祁醒會把這三個學長當成朋友。

祁醒手握一切財富和人脈,只要他們開口求他,祁醒能給他們最好的創業起步,保他們一帆風順,這在祁家的勢力面前不過是簽個名灑灑水的事。、

但這三個學長卻沒有開口,而只是像在學校一起討論課題一樣,問問祁醒的意見,整合不足。

祁醒願意把這樣的人放在眼裏。

葉伏秋彎起嘴唇,慢慢咀嚼嘴裏的蝦肉。

他們繼續聊。

“話說回來了,畢業這幾年,咱都沒敢聯系祁醒,張朝,你怎麽跟祁醒搭上話的?”

“是啊,不然都不能有咱們這一趟。”

那個叫張朝的學長放下筷子,害了一聲,“可不說呢,都是新鮮事兒,是祁醒那天主動給我發的微信。”

另外兩人驚訝:“啊?”

“是說奇怪呢,找我也不為別的。”張朝癟癟嘴,描述:“他竟然來問我,我當時上大學的時候,準備四六級是怎麽背的單詞。”

另外兩人更蒙了:“啊?!”

葉伏秋夾菜的動作一頓。

“可是祁醒不是從來沒為英語發過愁嗎?我記得當時上英語課,那完形填空和閱讀題,咱們不會做,去問他。”

“對對,我到現在還記得他那個眼神,跟看垃圾似的,還特別不理解咱們為什麽會因為這種腦殘題抓耳撓腮。”

“他恨不得出生就跟英語打交道了,做題跟喝水一樣,沒有什麽原因可講解,選這個就是選這個。”

張朝點頭:“所以啊,他其實才是最不會學英語的那個人!”

然後他往下說:“我就說,當時時間充裕,我就說我經常看點兒英文小說,哈利波特什麽的,遇到不會的詞就圈起來。”

另一個人說:“那倒也是,你那時候是英語成績提高最快的。”

“他還有點不信,問我‘有用?’”

“我說你不信你就去試試唄,但他看英文原著不是跟看中文書沒兩樣麽。”

“他也沒告訴我問這個要幹嘛,然後就問咱們最近在幹嘛,我這不就有機會跟他提這事了麽。”

幾個人正納悶,張朝看向葉伏秋,搭話:“小嫂子,你知道怎麽回事麽?”

葉伏秋揚起搖曳的目光,表情覆雜又動容,“我,我也不知道……”

說完,她低下頭,看著手機裏的英文小說和標註痕跡,嘴裏的果汁頓然變了味道。

對啊,她為什麽沒有想到……

祁醒那樣的資質,本來就不需要特意找方法去背單詞啊。

祁醒是在什麽時候註意到她背單詞困難的,又是什麽時候為了這件事特地去叨擾許久不聯系的同學。

祁醒……

……

午飯吃過後,那三個人還有別的事要辦,就先走一步。

門口距離停車場還有一段距離,祁醒帶著她順著餐廳外面的小花園散步,走向露天停車場。

葉伏秋跟在他身邊,看著他一直拿著手機回各種工作消息,欲說還休,揪著衣角的手泛白又攪動。

他們於身份上有難以跨越的距離,他本身又是眼高於天,目空一切的性格。

就是這樣的一個人,知道她不喜歡吃炒黃瓜,知道她英語短板,LAMGHUAN知道她很多很多,她故意隱藏的細小習慣。

把珍藏的《福爾摩斯》拿出來任她圖畫,為她找到車先生拍視頻,為她定制點翠簪子,為她去約意大利工匠做手表作禮物。

就如易慎所說。

如果他只為了想利用她緩解癔癥,真的會在她身上消耗這麽多註意力麽。

葉伏秋想到這兒,忽然自說自話般開口:“我最近在手機上看英文版的《傲慢與偏見》。”

祁醒的目光沒離開過手機,卻能及時回話:“回頭看完書可以看看電影,還不錯。”

“嗯,”葉伏秋眉眼平靜,眼睫卻泛出些顫,“有一句我挺喜歡的。”

她把書裏的原句,一點點覆述,或許口語腔調還不夠純正,但吐字清晰:"We all know him to be a proud, unpleasant sort of man; but this would be nothing if you really liked him."[1]

祁醒抽出一部分註意力聽她念完,略有恍神,再偏頭——正撞上她踮腳過來的這一吻。

葉伏秋扶著他胳膊,踮起腳,將所有不安融在動容裏,猶豫和沖動相悖又相貼。

順遂心意,努力擡起身高,唇瓣的溫熱最終落在他下巴。

親了他,她終於露出笑來。

祁醒再次被她“偷襲”,充斥意外的丹鳳眼比平日怔得更闊,楞住的模樣更有一番魅力。

兩人在正午明媚下,於無言中,纏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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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We all know him to be a proud, unpleasant sort of man; but this would be nothing if you really liked him."

(我們都知道他是個高傲、討嫌的人。不過,只要你真喜歡他,這也無關緊要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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